「......馬斯坦古上將。」

「嗨，霍克愛中校，真巧。」馬斯坦古一手隨意地放在搖下的車窗上，探出來的臉看上去很是愉悅，「來逛市集啊?應該看得差不多了吧，要回家了嗎?我載妳一程。」

「是...真的很巧。」霍克愛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，終於被他笑瞇的眼給看得投降。「那就麻煩您載屬下了。」

「反正順路嘛。」他直接傾身率先幫她打開了副駕的門，替她省下了該坐前座還是後座的煩惱；彎腰坐進車裡的同時，她也不禁替因為嗅聞到他私家車裡那屬於他的、特有的乾淨氣息而身心愉悅的自己，感到了一絲感慨。

便服的他所散發出來的氣息，也與身著軍裝時很不一樣。

「這是最近新買的毛衣。」他見她正透過後照鏡看著他，便直接回答了她可能有的疑問。「還記得嗎?」

「記得。」她收回視線，點了點頭，「上上個月屬下休假時，您也到了市集這裡。」

「對，我們在市集巧遇時妳正在逛衣服，妳說，這件或許很適合我。」他笑嘆了一聲，「真是太巧了，每次休假時還是能遇見妳。」

「是的，」她聲線平淡道：「上上個月是因為家附近的書局沒有想看的書，便特地到了這附近的書局買；上個月則是因為要調眼鏡的度數所以經過了這裡。那這個月呢?」

「哈哈、妳記得還真是清楚。」

「那麼彆扭的理由，屬下很難忘記。」

馬斯坦古在路口停下來時，轉頭看向副官那總是波瀾不驚的側臉－－看上去沒有歡喜，但至少也沒在生氣，反而噙著一絲與他相似的愉悅。

他笑著轉回身，緩緩踩下油門。

「偶爾......也想看看妳穿著私服，抱著紙袋，悠閒地逛著市集的樣子。」

「想看屬下穿著私服的樣子，不是隨時都能來屬下家看嗎?」

「嗯......嗯?」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差點一滑轉了大彎，隨後驚魂未定地透過後照鏡看著她依然平靜的眉眼，「妳這是在邀請我去妳家作客?」

「屬下只是針對您話中的矛盾進行了解答。」她輕瞪了一眼後照鏡，他馬上乖乖地將視線擺回馬路上。「再說了，您有屬下家的備份鑰匙不是嗎?直接進來看不就行了。」

「就算只是針對我話中的矛盾進行答覆......但這樣的答案，也太超出常人理解的範圍了吧，中校。」他投降地輕笑了一聲，「真不愧是我們耿直率性的霍克愛中校。」

「是這樣嗎?」

「是的，我現在非常慶幸只有我有妳的備份鑰匙。」

「是。」她淡笑答道，「只有您有。」

「說到這個我才想起來，最近我家的門鎖有些不靈光了，換了鎖之後會打一副新的鑰匙給妳。」他一邊看著後照鏡一邊轉著方向盤，「記得提醒我啊，要是妳沒有我家鑰匙的話我可會很困擾的。」

「何不趁機改掉您忘東忘西的壞習慣?」

「改不過來的。」他笑著瞅她一眼，「有妳在，我太放心了。」

「是太鬆懈了。」她沒好氣地補充。

「是是。」他點著頭，而她連看都不用看，就知道那個點頭裡並不包含改過的決心。她轉頭看向窗外，笑嘆了一聲。

「對了，說到家裡的鑰匙。」她無聊地數著不斷往後跑去的店家招牌，「昨天的相親，還順利嗎?」

啊，是最討人厭的話題。

他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。

一直得不到答覆，霍克愛轉過身子看他，「馬斯坦古上將?」

「一定要討論這個話題嗎?」

「不能討論嗎?」她問，下一秒擋風玻璃撞上一滴水漬，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，低聲輕喃了一句，「還好遇見了您，要不然屬下就得淋雨了。」

下雨了。

他無奈地在心中這麼說著。然而，卻也因為她此刻坐在他的車上而避免了淋雨的命運，使他的煩躁又奇妙地平靜了下來。

他多希望，哪怕只是一秒，她也能覺得沒有了他在身邊是一件很困擾的事。

是一件，會讓呼吸為之窒息、會讓生命變得無趣的事。

「嗯?難道，這次的相親其實非常順利嗎?」霍克愛的嗓音裡頭是單純的驚訝，甚至連身子都不禁傾向他那兒，「看您這樣的表情。」

「我的表情?」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，「怎樣的表情?」

「就是......該怎麼說呢，投降?敗給某人了?之類的。」她挑眉微笑，「看來這次的相親對象是個強勢的人?」

「......是，我還真的是敗給了妳，霍克愛中校。」他搖頭笑著，毫不猶豫地順著她的話回應。

而她會意了過來，只頓了頓，而後安靜地端坐回位子上。

「霍克愛中校，如果我這次真的相親順利的話，妳會高興嗎?」

「......」

「妳真的會為此而感到開心嗎?」

「您還需要費心猜測，屬下心中真正的想法嗎?」她將手肘抵在車窗支著臉，突然就笑了出聲，「您不是有一句話經常掛在嘴邊，說甚麼...如果有甚麼是您自豪的，那就是非常了解屬下這件事?」

「要說我有甚麼能拿出來炫耀的資本的話，那就只有很了解霍克愛中校這點了。」他輕嘆了聲，替她說完未完整的話。

「是的。」她笑瞇著眼，「您經常這麼說。」

「那妳呢?我以為，妳也是最了解我的人。」

雨聲愈來愈響，他將車停到了路邊，瞬間四周都被雨幕淹沒，絲絲涼氣漫延在車廂裡。

霍克愛支著頰，轉頭看向他，又笑了。「像個孩子似地鼓著臉呢，上將。」

「......」

「已經年紀不小了，老是露出這樣的表情會讓別人看扁的。」

「妳會看扁我嗎?」

「當然是，」她笑意更深，「不會的，上將。」

「那不就好了?反正也只有妳會讓我鼓著臉說不出反駁的話。」而後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，看著她認真地說道：「也只有我，能讓妳露出這樣的微笑。」

聞言，霍克愛的笑容便淡了些許，眼瞼半闔下來，躺回了椅背。

「是的，上將。」

他亦躺向椅背，看著眼前逐漸疏開的雨幕，「霍克愛中校，只要這個國家還沒得到真正的安定，我們就沒資格變老。」

「您說得對。只要國家還在改革，我們將會一直把自己當作年輕人一般，為這個國家勞心勞力。」

「那麼，等我們有餘力能擁抱真正的愛情時，也永遠不算太老，對吧?」

「您這是甚麼推算法?」她又忍不住笑出聲，「無視真正的年齡嗎?」

「是啊。」他終於也被自己的無賴給逗笑，「反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早就已經久到算不清了，年輕與否真的有那麼重要嗎?」

「關於這個，屬下不予置評。」

聞言，他轉頭看向霍克愛，發現她正面向窗戶微笑著，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。

而雨也正好停了下來。

「偶爾也想像這樣，與妳聊點公文以外的事。」他重新發動車子，「不過如果是這種話題的話，以後還是免了吧。」

「您真的這麼討厭相親嗎?」霍克愛平淡的眼光夾帶著促狹，「屬下以為，您最擅長的就是約會了。」

「我不喜歡這種以結婚為前提的約會。」

「是嗎。那您比較傾向聊點甚麼樣的話題呢?槍械?黑色疾風號?屬下很無趣的。」

「那些我都喜歡。」他笑了，「或者，像上次一樣，替我挑幾件衣服?」

「好啊。」她看著從車窗溜下來的小雨珠，微笑地答應道，「等下個月再巧遇時，屬下再替您張羅一點春裝吧。」

FIN

都放假這麼久了，再只吃羊的糧而不發文感覺都要變成鹹魚（躺）發個小短篇以確認存活XD

琴影 2017.07.01